養寵物、養狗是很多小朋友小時候的期望,當然,我也不例外,但爸媽總是不准。
弟弟上大學後,開始接觸照顧流浪狗,從一開始到現場當義工,到後來把狗帶回家當中途,一次又一次的挑戰爸媽的極限,最終也讓爸媽願意接受讓家中多一個成員。
已經不記得事情是怎麼開始的了。十四、五年前的某一天,我們得到消息,在內湖的湖光動物醫院有一隻柴犬認養,於是我們跑去看,這是我與米爺的第一次接觸。米爺被獸醫從籠子內抱出來,不吵鬧,也不太親人,走到門口的腳踏墊上伸了個懶腰,靜靜的看著外面。聽說牠是闖入了對面學校的老師辦公室,怎麼樣都不肯出來,最後老師們沒辦法了,只好把他帶到動物醫院送養。當時的米爺約兩歲。
幾經考慮後,我們決定讓米爺成為我們家的一員,取名MIckey。至於為什麼要取個老鼠的名字,我已不記得,不過事後發現,其實還蠻貼切的。而「米爺」則是後來的稱呼了,因為牠的行徑越來越大爺。
回家後的Mickey漸漸的展露了牠的本性。他是一隻膽小如鼠的狗,除了人,其他什麼動物昆蟲都怕。放鞭炮、打雷更會讓他驚慌失措。不愛出門,每次要帶牠出門散步,總要求爺爺拜奶奶,盡所有威脅利誘之能事。外出時很緊張,只肯走固定路線。在外面食物和水完全不吃。也因如此,我們很難帶Mickey遠行。
不過,Mickey倒是會把自己照顧得很好的一隻狗。大小便會認報紙、吃東西非常節制。因此,即使我們整天不在,也不用擔心他會不會憋壞,會不會吃太多或沒東西吃。不過,吃東西節制這件事,現在想想,覺得應該是他的挑食加上牛脾氣。每當換新飼料時,他總有幾天吃得特別多,然後就開始愛吃不吃了,每天幾乎只吃剛好的量,不餓就好了。偶而,他會連續一兩天只喝水,完全不吃東西,然後狂睡覺;後來發現,這種時候通常都是他有些不舒服的狀況,所以「斷食療法」。
他總愛睡在沙發上,但是他卻不是跳上沙發,而是從把手的空隙間爬上去。每當打雷或放炮,他會過來抓抓我,希望我能夠抱著他。打雷的夜晚,他更是會跳上床,無助的在我身上踩來踩去、鑽來鑽去。如果打雷或放炮時家裡沒人,那可就精彩了,他會到處找洞鑽,許多箱子都被他抓破了。躲在椅子底下也就不稀奇了,有次他居然躲在後陽台洗衣機後面,進去後被困在裡面出不來,我回家後,只聽到他的哀嚎聲,最後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從洗衣機後面拉出了沾滿屎尿的米爺,真不知道他在那裡困了多久。
牠總是有他自己的生活步調,按自己的節奏過日子。甚至對於我們的叫喚也愛理不理的,總要我們過去向他請安。也因此,阿公都叫他「憨狗」。
從大學、研究所、工作、準備考試到結婚,這十幾年我經歷了許多人生重大的變化,過程中也都少不了米爺。剛畢業工作的那幾年,米爺就和我和弟弟住在信義路的老家。每天早上出門前,送牠到對面的外婆家,晚上下班再接牠回來。只要不下雨,信義計畫區的豪宅區就是我們每晚固定散步的路線。星期五晚上,我會把牠塞進寵物專用的「登機箱」,帶著米爺搭公車、轉捷運一起去找爸媽共度週末。他總是在登機箱內好整以暇的看著來往的人群,不吵不鬧。
外公過世後,媽媽接外婆回去同住,為了怕米爺白天自己在家太孤單,因此也將米爺一併接回同住。雖然換了環境,但他仍然按照他的方式過日子。即使後來牠多了一個弟弟─安安,牠仍然不為所動。
安安是一隻活潑外向的狗,但老實說,兄弟兩的互動其實不多。米爺是怕安安的,偶而侵犯了安那的地盤被兇,他總是默默的退開。
十幾年過去了,米爺終究是老了。四隻漸漸無力、眼睛也看不清楚了。起先,吃東西的時候,後腳常常站不住。後來漸漸發現,他喝水時似乎也看不到水面了,總是用鼻子去試水的高度。偶而出去時,感覺更加緊張了,也許腦筋也不太好了,米爺不再像以前一樣總是記得回家的路,只要多轉兩圈,他就開始慌張的東繞西繞,找不著方向。
一開始,醫生說米爺的後腳關節不太好,要我們不要再拖牠走路了。當時醫生雖然也提過他的心臟不太對勁,但並沒有做進一步的檢查。後來,隨著米爺的狀況越來越不對,醫生也一再提起心臟的問題。我們終於帶著牠去看了專心動物醫院,一家以寵物心臟為專科的診所。醫生仔細的聽診、問診,驗血是基本的,另外也照了X光、超因波和心電圖。米爺的狀況有點特別,醫生看起來有點興奮,據說他上次看到這樣的心臟是二十多年前實習的時候了。大致的狀況就是,心房跟心室各跳各的,沒出事基本上是一種恐怖平衡,但米爺會很吃力。也許醫生已經知道牠來日無多,但又不忍心告訴我們。只要我們把牠當老佛爺供著。當時我還心想,都已經供了十幾年了呢!
回家後,當然更是好生伺候著了。只要他肯吃,什麼好料都給。但無奈,米爺的狀況仍然每況愈下。接下來幾個星期,六、日陪米爺幾乎變成我固定的行程。總希望多陪陪他,不曉得還能看牠多久。牠的狀況越來越不好了,後來大概因為抵抗力下降而細菌感染,臉一度腫成豬頭。看著牠越來越辛苦,我們曾經幾次考慮是否要安樂死,不過實在下不了手。看著牠一天一天的衰弱,弟弟只能帶牠去打點滴,試著讓他好過一點。
2013/6/23是米爺跟我們告別的日子。當天下午,他已經很辛苦的喘著氣。我們實在於心不忍,星期日實在找不到醫院可以幫他解脫。但我們以下定決心,星期一絕對不在讓他痛苦了。也許米爺體貼我們,不讓我們再為他煎熬,晚上九點多,他先走一步了。
我趕到爸媽家,米爺以放在事先準備好的紙箱中。我摸著他,算是最後一次跟他道別。他就像睡著一樣,只是這次,他再也不會回應我了。
等著寵物安樂園的人員來接走米爺,封箱、送米爺上車。看著車輛遠離,心中說不出的百感交集..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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